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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絮语都说给你吧,荔湖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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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抵近这里时许多事物已经准备休眠。

可我需要一场赤诚的对话,与荔湖。

我需要在月光之下,在炊烟的遗址上,用哲学的思维找寻更多鸟语的坯芽。我还需要践约自己的心灵,站在荔湖边遥想故乡的琼湖、蓼叶湖和胭脂湖,让乡愁在异乡的水域翩跹起舞,恣意流淌。

让大地上的湖泊互为一家。

1

一轮圆月是从附近的增江爬上来的,静静悄悄。

放眼荔乡南北,谁是不可超越的想象空间?

月从增江来,云在荔湖飘。在山水文化的篇章里,荔湖,你和枕边的增江隶属同一个词根,血脉连着血脉,贯通了最纯正的生态血统。

此刻的荔湖,化为轻纱,抒吐着大自然的芬芳,以蓝缎般的格式缓缓展露,铺排出淋漓波光。客居湖畔的格桑花,手舞足蹈,朵朵花蕊散落在你水波盈盈的胸口,喜感多于妩媚。

不止喜感,还有谦卑的学习精神,你把岁月的从容和大自然的和谐不断复习。这是多大的一个课堂啊,你的生命当中,曾经风一场雨一场,笑一场哭一场。你始终是刻苦自学的一个好学生,学会吸收,学会包容,还学会了以最美的生态铺就小康底色。

2

是谁撒下光明的种子,把丟失的记忆,一片片点亮?

白云在你的睫毛上跳跃,你以素面朝天暗送秋波,重构一种可能之外的意趣。

你不开口说话,从来都只张耳倾听——悉悉嗦嗦,那是风在草叶尖尖上制造的小纠纷;飒飒嚓嚓,那是风摇动荔林的交响乐。

所有动静,皆是荔乡之韵。

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,在大人的陪伴下端着手机度试图拍下她眼里的世界。童音稚嫩,行步撞跌,她看到了什么——

全是白描,少有浓墨重彩,且缺乏城府。

是的荔湖,你尚且年少,那么多唐诗宋词没有一首是写给你的。你还不习惯过多的修辞。因而我选择不用滔滔颂词,就像面对透明的水晶,细细摩挲,小心轻放,默默祈祷有朝一日,你会功德圆满。

3

我在你热烈的孕期苦苦守望,终于守来了荔枝、丝苗米和宫殿般的农民公寓。湖畔,标记出硕大的新时代的记号。历史并不由你书写,但你接二连三分娩了集体性的辉煌。

我听到了农民公寓里的笑声和歌声,串串民谣像流鸾、像落花,星星般的万家灯火,在每一道水纹里埋下未来的传说。

你为拥有增城户籍而自豪。这片土地盛产五谷,盛产汽车和牛仔裤,还有崔与之、湛若水、胡庭兰……这些显赫的名字,点亮历史的长空。

你被一把庄重的大锤淬炼打磨,成色越来越接近琥珀。

摄影郭建华

4

最妙的部分,是安放在你手臂旁的一湾睡莲,她们躲在摇篮的莲池里,憩静而天真。

我喜欢在清晨凝视睡莲一点一点地舒张苏醒,并猜度在昨晚的沉睡中,她们吮吸了多少营养丰富的露水?

我也愿意在正午的暖阳下走进空无一人的赏湖亭。偏安一隅,与你对视,读出诸如不与他人争高低,不与凡世论得失之类的心思。你深知世间荣辱,抵不过你水边爬行的一只小小昆虫……

我更乐于独自在湖的夜色里穿行,感受一瓣又一瓣的风涌来,触摸夜露打湿的那些蓝雪花和所有草木。

天,更清,地,更明。

从凤凰山迁到湖边定居的万寿寺总是不喜不悲。*昏降落,钟声敲响,青灯*卷里的经文纷纷跌落,领受佛光洗礼。荔湖的菩萨蛮,多了几分古雅的禅意。

5

经过格桑花海,经过亲水栈道,经过碎银般的鳞鳞波光。像牧民提缰走马,经过一万只奔跑的羊羔,怎能做到心如止水?

隔着茫茫月色,见不到蝶恋花。

我倏忽想起往事,想起母亲也曾随我来过荔湖,想起母亲初见荔湖的惊喜。可她已回归尘土,止步于75周岁的芳华。由此我产生新的论断:生命毫无秩序可言。母亲,如果有来世,我要带您烟花三月游荔湖,带您赏遍湖畔的芳菲,让湖的氤氲气韵治愈您突发的眼疾。

浮世喧闹不过是缥缈云烟,转身即逝。但大自然的本味不会消退,清草味、泥土味、水藻味,它们是最亲切、最持久的生命之源。

我早已沦为游子。荔湖,是你让我真切地嗅到了故乡的气息。

6

透过荔乡别院的格子窗,看到一对情侣立在水边,久久拥抱,忘了时间。趁此良辰,他们要让爱的誓词浸润得像月色一样丰腴和洁白。

想起每年七夕,天上人间互动。地上有花草,天宫有月桂,地上有牛羊,天上也有一头叫牛郎的牛,想起它的憨厚、痴情和专一,湖水禁不住一阵哆嗦,人间真情,究竟几多?

什么时候,牛郎和织女能结束两地分居的日子,来荔湖安家?

什么时候,谁又会为天地巨爱放声大哭一场?

记住这些残缺的美好吧,不要有丝毫的忘却。

摄影凌云

7

美酒飘香歌声飞的日子,你浓缩了怀中不断轮换的四季。一只白鹭在湖的周围反复出没,它像一粒会飞的种子,一次次把荔乡的喜报带向云天。附近的农人认出,它是增城鸟类中的老字号,一直迷恋着荔湖不肯远去。湖面缩小,露出了底色,白鹭有些无所适从,但它仍在以诗的姿势行走和盘旋。它的姿势比人类行走的样子更传神,它的情感比人类的情感更专著。

在夏和秋的罅隙,风暴和阳光一起失约,鱼群沮丧地潜入湖底,集体闭目绝食,让垂钓人空等了一个白天。

沒有上游和下游,只有湖面和湖底。没有此岸和彼岸,只有眼前和脚下。这样,你就更像一面明镜。沿着湖的版图,多少事物择善而从,照出自己峥嵘的本相。世界万物皆是镜子,互鉴互赏,玉汝于成。

一声鸟哨落下,湖面的月光惊慌不定,尘封的故事,扶摇直上。

你牢牢依附着大地。你是你自己的星辰大海。

8

如果我说明月属于荔湖,肯定有人不信。事实是,人在哪,月亮就在哪,我在荔湖,月亮就在头顶,不是吗。

真正的不离不弃。

而秋风的手指始终翻不动湖底的银色碎片,凡尘万象都靠造化。这些天上洒落的清辉给你吧,都给你,荔湖。只是,你必须不断流溢出钢铁般坚硬的幽香,治愈一切不切实际的预感。

整个秋天,你都在收纳雨水,积蓄力量,并倾耳倾听,著名的迟菜心即将登上餐桌的消息。

冬天还没到来。你的脸色是端庄的秋色,饱满、和顺。

伫足湖边已久,才知道我需要的并不太多。请给我一曲灵动的《平湖秋月》,请给我一杯清香绵长的老酒,让我从此富可敌国。

9

月亮爬得越来越高,近山的云雾银光闪烁,四面汇聚的鸟儿也不曾入眠。那些山的轮廓像巨人的身影倒映湖中,堆积成水墨烟霞。原本属于深邃的孤寂,越来越拒绝喧嚣。纸上的文字总比湖中的奥秘浅了些,轻了些,淡了些,我的表述显得如此苍白。

俯身,掬一掌湖水入喉,一消经年的饥渴吧,这是最直接的感官抵达,胜过万语千言。

被深情的泥土反复抚爱,你的草木气息越来越浓。在这幽昧而又生动的地方,也许静默无言是最恰当的意境。

但是我看见,多少人离开之后复又回来,目光游离不定,聚散时隐时现。

不必忧伤。曾经沧海之后才会懂得,从增城出发,归结于增城,是最后的宗教。

望一眼高天朗月,我预推明天的景色深不见底。

荔湖,月光之下,你这紧贴荔乡大地的蓝精灵,是山水间的王牌主角,那么今夜,就由你来说晚安……

作者简介

曹剑萍湖南沅江人。写小说、散文,亦写散文诗。出版长篇小说《呼渡》,散文集《那枝摇曳的桃花》,长篇传记文学《春晖》《踏浪而歌》等,发表中篇小说《猫》《嘿,美食》等文学作品多篇。

长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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